雖然早期一般猜想嵇含(263-306)是《南方草木狀》的作者,但是,此說法疑點太多。之前我的筆記已記錄兩點:
1.《隋書》、《新唐書》中都著錄有《嵇含集》十卷,但未列出《南方草木狀》書名。《藝文類聚》中首次提到了《南方草木狀》書名,但未寫明作者,直到南宋的尤袤,才在《遂初堂書目》稱《南方草木狀》為嵇含所作。
2. 此書最早的刊本為南宋《百川學海》本。紀昀在《四庫全書提要》中認為此書應為唐朝之前的著作,應為嵇含所作。
從這兩點說法,可以推論嵇含著《南方草木狀》的可能性極低。重新爬梳陳連慶的文章<今本《南方草木狀》研究> (《文史》1983 年7月第18 輯,頁 93-100),文章主軸證明《南方草木狀》是一本「偽書」,主要論證與上面兩則相似之外,提到今本《南方草木狀》和古本《南方草物狀》並非同一著作。這當中的曲折,並非我此刻能詳述與判定;但其中有一原委,是我們的文化中,「引用」與「抄襲」之間的界線不明,但偏偏自古「互相參考」是常態,所以導致「作者」這個腳色難以分辨。
陳連慶讚賞《南方草木狀》收集不少南方植物、紀載一些魏晉史實、文字典雅,但是應該是一本編纂的冊子:
原來《草木狀》的作者(實際是編者),捃摭百家,述而不作。書名是現成的,材料也是現成的。全書八十條之中,經過核對之後已有六十條左右完全找到了出處。有的一條一兩個處,有的一條四五個出處,改易字句,割裂原文。在拼湊過程中,把不同時代的書,一律改成晉朝的口吻,有時還用杜撰、捏造等手段以欺騙別人。
可以想像這位「編者」著實厲害,不是普通的「抄襲」,還會重新組合,加油添醋,最難的一點是模仿晉人的口氣。
職是之故,《南方草木狀》成書之後,研究誰是作者幾乎沒意義;反而是應該重新找回這些植物、典故與歷史脈絡。依照陳連慶研究成果,《南方草木狀》主要的來源有: 《太平御覽》、《藝文類聚》、《齊民要術》、《證類本草》、《太平廣記》等。
《南方草木狀》是我閱讀的第一本中國植物學的經典著作,當我發現這本書被說成「偽書」、「抄襲」,幾分感慨! 若是當時這位老兄懂得學術引用倫理,詳實記載引用出處,然後撰寫編纂過程與評論,我們就可以大聲讚美此偉大之著作,而不是批評抄襲的問題,作者的大名也可以被稱頌,不是嗎?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